蜷缩在一棵大树底下终于熬到了天亮。
衣服完全湿透,浸饱了水的毯子变得十分沉重,此时它已经完全带不来一丝温暖。看着立在那的手杖,心里无比地期盼着太阳赶紧出来。
天亮了好一会后雨终于停了。将毯子上的水一点点拧出来后这该死的玩意还是很沉,当然沉重的不仅是这毯子,还有我的心。可尽管如此这玩意也绝不能丢弃。
尽管雨停可太阳并没有出来,没有太阳就难以找到方向,或许有人有各种方法在野地里找到方向,但此时的我没有这些办法。
大雨中即将把脚印完全抹去之前我用木棍指向了一个脚印离去的大概方向。仅此而已。
其实一点都不想吃那些鳄鱼肉。
不好吃是肯定的,更何况变味了。变了味之后的肉吃起来并不比吃屎更容易。尽管面对茫茫沼泽可心里对这仅剩的食物还是不能完全接受。
或许你说这是饿得轻,再过一些日子这都没有了看你吃不吃!
哈!这不是还没到饿得要死要活走不动的时候嘛!
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挪,下过雨之后的沼泽地简直就不是人走的地方。很多人对沼泽的印象可能仅限于泥泞,掉进去就出不来的那种泥沼,那只是沼泽地里的一小部分,沼泽里更多的是水,到处是水,陷不下去但是很难走的土地,弯弯绕绕的似乎一直在兜圈子,想走直线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靴子里已经湿透了,所以脱下鞋来晾晾,可光脚踩到水里之后我果断还是又穿了起来。我不想这么死。
体温渐渐烘干了身上的衣服,身体干燥会稍微舒服那么一点。
就这么走了两天,精神都恍惚了,包里的肉已经臭了,尽管难闻却不能扔。
还在沼泽里苦苦挣扎的我忽然听到背后传来急促的踏水声时被吓了一跳。本以为是鳄鱼可一回头惊得我差点摔倒,两个穿着铠甲的矮人骑在两头巨大的战羊上冲到了我面前。
他们一把勒住缰绳,一个黑胡子举着战锤指着我大叫,我惊慌地摊开手,摆了摆手表示听不懂。
“你是谁!”另一个红胡子矮人朝我大喝一声,声如洪钟。
实在没想到这个矮人会说人类的语言!喜出望外之际赶紧回答:“我是一个旅行者,我迷路了。”
红胡子扭头对黑胡子说话,他似乎在给他翻译。
“azregahn?”黑胡子盯着我。
这家伙的眼睛很小,得仔细看才能看到那家伙浓密的眉毛下的那双眼。他又朝我大喊。
“你从哪来?”黑胡子说完红胡子翻译道。
“南方,暴风王国。”
“ho!Ahz-dagum kaelaag?”红胡子有些吃惊地盯着我吐出这句话。
黑胡子听到红胡子的话后哈哈大笑,接着他俩又是一阵呜哩哇啦。
“他不信。”红胡子往前探了探身子,他的语气充满质疑。“我也不信!凭你一个人你是不可能穿越那片狂乱的土地的。”
“的确很艰难,我也走了很久。”说着我连忙掀起了我的衣服露出了肚子上和腰上的伤口。
“Am khaz am red grum kaelsag gor akhaz grum。”红胡子盯着我的伤口,歪着脑袋对黑胡子说。
黑胡子笑了,笑得我心里发毛。
“geardum!”他笑着大声喊道。
我一脸茫然地看着黑胡子,又看向红胡子。
“他说你是个勇士。”红胡子的语气也变了。
“Skalf kha ruk modor?”黑胡子朝我扬了扬下巴。
“他问你去哪?”红胡子翻译给我。
“北方……斯托姆加德。”我如实回答。“激流城!”
黑胡子听到红胡子的翻译后,他的语气明显不那么生硬了,“Kaelsag Modr?ho,geardum!RoobuSh hrim grum。”
“你叫什么?”红胡子说。
“梅森。”我如实回答。
黑胡子听到我的回答后对我笑了笑,一扯缰绳掉头走了。我这才发现远处停着一支车队。
“你可以跟我们一起走。”红胡子调转坐骑对我说道。“你往这边走只会越走越远。”
这话让我如沐春风,心里的沉重被一扫而光。我连忙道谢,这简直是撞大运。“嗯……你们这是要去哪?”我好奇地问。他们的方向要是回奥加兹要塞我也不是不能接受。
“Mogoth。”红胡子说完接着翻译道:“莫德要塞,朋友!”
坐到他们的车顶后我再次脱下靴子,周围的矮人都在打量我,接着展开早已湿透的毯子搭在车边上,然后掏出湿漉漉的衣服也晾在了一边。几个矮人笑出了声。
当从包里掏出鳄鱼爪子时,矮人们笑得更大声了。
“你还能从包里变出什么来?”红胡子笑着问我。
而我又从包里掏出一根爪子和几块肉后,那味道让一边的矮人捂上了鼻子,有人嫌弃地甩了甩手。
“你的食物不能吃了。”红胡子指着肉说。
“我的食物吃完了,在这里食物非常不容易获取。”我举起手里的肉。
“真是个有意思的家伙,你在沼泽里走几天了?”
“我记不得了,迷路了。我一直在摸索着往前走。没有路,我找不到路在哪。”
“这片沼泽原先居住着我们的一个部族,但他们现在已经全部迁走了。因为时间太久太久了,所以道路也逐渐消失了。”
“你是说黑铁么?”对此我竟还有记忆。
“不,是蛮锤。”他说:“你竟然还知道黑铁?你见过他们么?”
“没有,有人警告过不要接触他们。”我说。
“明智的选择……他们是一群暴徒,杀人犯,疯子。你们南方的人类跟他们发生过冲突么?”
“有没有冲突我不清楚,但听说过他们的故事。”
“你能活着穿过那片土地还是很幸运的,或许……还是有点实力的,在这好几天了还没死!”矮人的语气里似乎有点称赞的意思。
“幸运之神眷顾着我。”我说。
“你看到了么,前面有树。”他指了指前面。“这树就是路标。”
顺着他的手望去,前面孤零零地长着两棵大树。等走到近前瞅着这两棵树也没看出任何的端倪。
“这片沼泽,其实到处是泥潭和陷坑,还有潜伏的鳄鱼和其他乱七八糟的玩意不知道你见过没有。”
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那树能指引我们的方向。”他又指着旁边的水坑说:“其实你离真正的道路不是很远,但在这种地方如果失去了路和方向,只要一只脚踩不对,就会尸骨无存。”
我点头。“万幸!”
“然而你竟然还能猎杀一只沼泽鳄鱼!”他朝我点了点头,“嗯?你的武器呢?”
“战斗时搞丢了。”我叹气。
“如果没遇到我们,你的运气看来似乎就到头了,前面路还远着呢。”
红胡子名叫格理斯塔.铁山,是莫德要塞的一名守备军官,那个黑胡子是他堂哥,也是他的上级,名字叫伊涅尔斯.铁须。铁须家族守护着湿地的北大门,也就是莫德要塞。
莫德要塞这个名字那几个矮人应该知道,你们记不记得住这个名字无所谓,现在那里已经是一座废墟,鬼魂环绕的鬼城了。后面我会告诉这个原本矮人的北大门要塞是如何被废弃的。
呵!我放的火。
当然在当时这个时间点我对莫德要塞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在沼泽里兜兜转转,正如他们所说,这里到处是泥潭,越往北走越能看到陷落进泥沼的车辆遗骸。又行进了三天的时间,脚下的土地踩上去才感觉越来越踏实,当看到遥远北方的群山时铁山告诉我终于要走出沼泽了。
这叫我高兴得不行。
看着似乎不远,可真正来到莫德要塞却耗费了将近一天。不过有一点值得提一嘴,我竟然看到了大海。
是大海!莫德要塞北面紧靠着大海。这时突然好激动,眺望海对面的那片遥远的陆地时,忽然感觉热泪盈眶。
莫德要塞背靠群山面朝大海,我问铁山你们铜须矮人还有海军么?他表示没有。铜须族人爱打洞,铜须族人不下海。
我问他既然不下海那为什么修在这里的时候,他说他也答不上来,修筑这座要塞的时候还没有他,这地方已修筑了几千年。要说抵挡海上的敌人他的家人在这几百年了也从未见过有人从海上来到这里。至于防御北方的人类这事,他说斯托姆加德人从不惹他们。
我忽然好奇地问他今年多大岁数,铁山笑着原谅了我的鲁莽,原来问矮人的年龄是不礼貌的。
从外面近距离观察到走进内部,再次被矮人的技艺所折服。矮人身高虽然矮,但挖的洞却不低。他们完全是掏空了这座山,他们在这里面建造住房和各种设施。里面非常庞大,完全不是老鼠一样挖地挖坑道洞穴,矮人在山的里面创造了一个地下世界。
铁山说他们的王城,群山之中最伟大的矮人建筑铁炉堡要比这伟大百倍不止。他说的是真的。
莫德要塞里既不阴冷也不潮湿,当问起是什么原因的时候这俩将军也不知道设计师是如何保证这里的干燥和适宜温度的。
夜里的聚餐算不上特殊招待,却是这段时间我吃得最像样的一顿,以至于忘记了烤肉饼是什么味道,也记不起咬碎烤蒜蓉面包的时候那种香气有多香了。
矮人们的音乐更像是战歌,他们嗓子里发出的那低沉却有力的嗓音让我感觉他们唱任何歌曲都像要上阵杀敌一般。他们的舞蹈……嗯……很有特色。
“人类的酒量确实很差。”这是铁山把我扶到床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开心过后往往可能会有点不愉快,后半夜感觉越来越不舒服,不仅头痛的要死肚子也搅和得异常疼痛。矮人们的医生手段并没有比人类高明到哪里去,我被折腾得上吐下泻。
不知道那个给我喝了药之后让我变得像喷泉一样的那个叫福莱姆的矮人医生以前是不是个兽医,之后他在我手心和脚心用匕首刺破放血也完全不起作用,当他再准备在我肚子上再来一刀的时候我果断拒绝了他的好意。
“你们有别的什么办法没有?猛一点的药或者什么?”咬着牙对铁山说。
铁山认真地摇了摇头说:“如果你太疼受不了,我可以帮你把你打晕过去。”
“真是谢谢你啦!”本想拒绝他的好意可随即传来的绞痛一下让我出了一身冷汗,“那……请你还是把我打晕吧!”
铁山果断撸起袖子,还没等我吱声只感觉突然一阵天旋地转,紧接着就看到铁山对我的脸就是一拳。
脑袋空白了几秒,我扭过脸来看向铁山。
他愣了一下咧嘴笑了。“啊,糟糕!竟然没起效!看来你还挺抗揍的!”
脑袋懵懵的,脸开始有点胀疼。铁山刚扬起手来就被福莱姆医生给拦了下来。他作为医生眼睛确实不那么瞎,“格里斯塔,他似乎有点不好,他的脸色太差了,你再来两拳他可能就被你打死了。”
“哈!看你这娇气的样子!”铁山笑着扭头看向医生,“好吧,福莱姆,那就找两个家伙抬着他,我们带他去找阿格拉!”
“是要换个医生了么?”我有点说不出话来了。
“不,她不是医生,她是女巫!”